两年一届的“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连续不断居然举办了八届,已经有16个年头了,这在美术界里该是个很不简单的事。因为画画的人感性的多,时常性起会策划个什么事做做,但是真要持之以恒,好像不太容易。岂不见许多展览只见第一届后面不见了,或者是过了好多年又出了第二届,也不知第三届何日再办。这固然是因为上海美协有伙人在踏踏实实地干事,但更因为这个展览的本身有着很强的生命力。
我是首届“海平线”的参展画家,那时还是三十多岁的青年,当然不知会一直办到现在,更不会想到担当策展人的角色,但有一点却是心中明白:这是个不同于平时的展览,观念必须现代一点,于是在创作时很当一回事。记得那些日子,天天在纸上抹,还想着法子变换花样,现在想来有点可笑,但是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作为过程,始终是一个积极主动的创造状态,不满足于现状,似乎总想来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绝句。现在回想起来这段日子,我走过的历程中真还是个重要阶段。正是这种过程,让你有了更多更理性的思考,正是这种思考,又让你向着某个方向去苦苦地实践,留下了种种有意味的情感的迹痕,正是这种创造的心态赋予这个展览以无限的生命。
而今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所处的文化生态已是今非昔比了,更让我惊喜的是当时我们所想要突破的种种观念,而今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已经是自然而然的了。因为我在美术馆工作,使我常常有机会和年轻人接触,他们也喜欢与我交谈,并时常拿画让我看。其实面对着他们的作品,我更多的倒觉得是一种学习。对着这些有时有点稚气(但许多是已很成熟)的作品,会觉得时世的变化,社会的进步。然而最让我高兴的是因为我还能感觉年轻的美丽,还能理解他们的思想与情感,那就证明我还有活力,它让我远离暮气,不至于窒息。
可是年轻人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他很难逃脱时尚的诱惑。时尚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的威力有时超越行政命令。尽管每个人又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它。然而这必定要经过修炼才能定神静气,除却杂念。如今世界经济全球化,西风袭来,文化似乎也有点要获得洋人的点头,才算正宗。其实在西方对于前卫艺术也有许多人正在反思,如法国著名评论家,毕加索博物馆馆长让.克莱尔早先就写过一本《论美术的现状》,他写道:“这个世纪末绘画呈糟糕状态,对于热爱绘画王国的人,很快只剩博物馆一小圈地。”那些抽象分析绘画的最后代表还在无限增加那些无形和几乎虚无的花样,“作品越是微小,诠释却越是精妙,画布上普通一道褶、一条痕、一个点都可以引发一大堆不知所云的文字和各种各样人文科学的玄言奥语。”这些东西往往是在漂亮现代的外衣底下,对年轻人实在是充满了诱惑,而且往往是立竿见影,往身上一披就成,不用下太大的功夫。好在我们这次邀请的这些青年画家都是在严肃地思考,努力地实践的一群探索者。好些画家都已经很有成就,他们正被社会所关注,逐渐被社会所承认。
这次展览我们选定的都是人物画家,他们中有的还在学校求学,有的刚刚走出学校,也有的早已功成名就。有一点那是共同的,他们已经将目光投射到我们周围的生活,我们的这个时代,这对于中国画来说尤其是一大进步。他们这一代画家关注人的生存状态,关注人和自然的和谐,关注我们生活其间的城市。季平的《都市印象》并没有去渲染都市的繁华,还是着眼于人的精神,粗犷的造型、黑白强烈的笔墨处理、画面的力度迸发而出。张见的《2001秋》等系列的肖像,画的可能是他的夫人,那种欧洲中世纪侧面肖像式的构图,给人一种静谧安宁的装饰感,背后那虚拟的亦中亦西的景致,灿烂的白云,灰灰的不太跳跃的色阶,造就了全新的图式。夏景的《我们的海》还沉醉于去年人体系列的延续,那淡化了性别的人体、朦胧之中又使得内涵变得丰厚起来。李戈晔继续着去年的游泳中的人体,如果说去年更着迷于游泳时水波荡漾的纹理、美的曲线的话,那么这回在她的《梦的海》中,游泳的人与水的处理,更为和谐,更变成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朱新昌、丁筱芳的《空间》、《岁月》等作品中对于空间的营造、时间的表达都作出了自己的阐述。朱新昌画作中画面的肌理、厚度都丰富起来,使得画作更有一种神秘的韵味。周卫平还是难以割舍他的凉山情结,他的《凉山组画》开始关注起人的精神,将兴趣从彝族繁复多彩的服饰中解脱出来,逐渐寻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水墨的图式。蔡广斌的《窗》从画面的结构、空间的构想都很别出心裁,来自东北的他,或许对大都市的水泥森林更有感触,在密密麻麻的窗户间,安置了各式人等的肖像或是画家,人与人之间的无关联结,也许是他对都市人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的一种反映。范奕彬的《炽热的风》尝试用没骨法表现一种光感,探寻一种新的画面空间。岳建仁的《民俗组画》是一个都市人对逝去了的民俗风情的一种怀旧,面对着这些作品,我感到由衷的喜悦。喜的是中国画原有的陈旧图式已经被打破了,年轻人已经很自然地绕开传统中国画的固有模式,从绘画观念上,趋向却都不约而同地直指西方。他们中的大部分作品都已经淡化了中国画线造型的准则,好多都只是朦朦胧胧地有着线的感觉,而很难找出一条实实在在的线条。由于此因,传统绘画中极讲究的抑扬顿挫的节奏,即线的生命也失去了。还有一点就是原先中国绘画中的“素以为绚”简约空灵的韵致而今已让五彩缤纷塞得严严实实的构图所替代,所有的画家又集体无约定地走到了一条道上,正如我们的发型,最前卫的艺术家又留起了短发,穿起了唐装,真不知是在张扬个性,还是在追求共性。
我想“海平线”应该是最充满希望的光明之线,因为太阳从这里跃出海面,浪潮是从这儿涌起。这一届的“海平线”,又一波浪潮在向我们汹涌而来,让浪潮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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